深圳心理咨询中心|心理咨询专家|长篇深度好文 | 自杀情结的自我分析
作者 | 蓝坚 上馨心理咨询师
前几日，一个只有25岁的韩国明星雪莉，在家中自杀身亡。我不禁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煎熬，才会让一个明星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下面我将谈一谈让人唏嘘的“自杀情节”。
自杀已成为全球性的社会问题，在中国尤其如此，中国每年因自杀而死亡的人近30万。国内对自杀的心理学研究很少，尤其在自杀的原因、评估和治疗上。
王求是通过研究证实了自杀情结的存在，自杀情结的其主要内容是：“年幼时被父母抛弃的小孩（空间上的或心理上的）使自己的小孩原型（内在小孩原型）受伤，内在小孩原型有着杀死自我回归无意识的自杀原型，以被弃小孩原型和被弃的记忆为核心，吸引以后生活中寻求依赖却又遭到抛弃的经验，最后发展到对依赖极为饥渴但是对被弃又极为敏感的地步，以至找不到依赖或是失去了依赖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和自我价值时，自杀情结就正式形成了。”
无疑，王求是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国内的空白。然而，对自杀情结的研究，一般都是面对他人的，极少面对自己的。目前，对自杀者的帮助前提是自杀者要发出求救信号，更要有求助意愿。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让自杀者都能这样做，是不可能的。有的成功自杀者发出求救信号了，但因无人能识别；更多的成功自杀者根本就没发出求救信号，或者，他们也许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求救。在这种情况下，对自杀情结的自我觉察就尤为重要。当然，人有选择生死的自由，问题是对此我有过觉察吗？我能真正明白自杀对我的意义吗？我能洞察我自杀动机背后真正原因么？这一切，都需要深切的自我觉察。
我承认，我一向与自杀情结有较深的渊源，而且也曾深受其困扰，也曾几度处于自杀的边缘。现在，似乎走出困扰了，用一种向死而生的态度好好地活着。所以当作业要求用所学理论结合自身体验，分析自身的情结，撰写一份自我情结分析报告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写关于自我的自杀情结分析报告。我希望，我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能对助人者有帮助，更希望能促进有自杀情结的人能自我觉察，最终摆脱自杀情结的困扰。
对于“情结”这个词，很多人都是耳熟能详的，甚至普通百姓也会把情结挂在口头上。生活中所说的某个人在某件事上形成了“疙瘩”或“过不去的坎儿”，我的理解是：这就是情结。
在词语联想测验中荣格发现，当刺激词与病人心目中一些不愉快的事物联系时，病人回答的反应时间就会延长。这时，若将病人作出延续反应的词语选出来进行分析，就会发现其潜藏在表面下的深层含义。荣格认为：情结（complex）是一种心象与意念的集合，其中具有一个源自原型的核心，并且具有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我认为，情结“具有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这一点，对于对情结的觉察和识别尤为重要。
正因为情结是处于个体无意识当中的，所以通常不能被意识到。弗洛伊德在其著名的《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中，所描述的口误、笔误、忘记熟人的姓名等日常生活现象，都可看做是情结的表现与作用。此外，情结还具有的“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这就往往让隐藏得很好的情结（通常不能被意识到）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如何“知道”情结呢？一般认为，可以通过梦、症状、口误和生理仪器测试感知情结。荣格坦言：“这种微小的心理片段（它们是情结）是否能够成为自身的意识，仍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因为情结就如笛卡尔的魔鬼，似乎以顽皮捣蛋为乐。它们使人产生口误，使人忘记他要介绍的人的名字，使人在音乐会演奏最柔美的旋律时想发笑，使正在蹑手蹑脚走进来的迟到者绊倒椅子，发出声响。它们使我们在葬礼上向哀悼者表示慰问时说出庆贺的话，它们是所有这些荒唐事情的策动者……它们是我们梦里的行动者，我们无力抵抗它们。”
在实践中我感悟到：情结所具有的“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正是我们对它进行觉察的关键。无论是在咨询或在日常生活中，当某一事件或情景，能引发出大量情感，让人情绪波动时，这事件或情景的背后，很可能就是情结在起作用。很多人在生活中会有这样类似的体验：某个人或某一件小事，突然会令人无比愤怒、伤心、痛苦或兴奋，人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好像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情绪疯狂地“攫住”了，卷走了，就像着魔了似的，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就做出一些在常态下无法做出、不可理喻的事。这时候，很可能就是情结在暗中运作、爆发了。
荣格说：“通常，所有情结都有一种特定的无意识，而这自然而然地保证了它们有更多行动的自由。在这些情况下，它们的同化力量非常明显，因为无意识甚至能帮助情结来同化自我，从而导致人格暂时的、无意识的改变。这种改变被认为是与情结一致的。中世纪时期，它有另一个名字，即附魔。”
我认为：当我们“在心理和行为产生有极具感情强度的影响”的时候，当我们“被附魔”的时候，如果我们能慢下来，平静下来，自己独自对情结进行分析，或请分析师和自己一起工作，那么，我们就能识别出、觉察出自己的情结。
当然，对自我自杀情结觉察，可以通过自我测验，如在经典的词语联想的基础上，采用了国外最新的测试软件，使测量更具有信度。采用自我报告的问卷，对被试的自我意识、父母抚养方式、自杀意念等方面进行自我测量，并对它们与自我的自杀情结的相关性进行分析。
但是，由于自杀情结是无意识的，有个人性很强的特点，为了更真实更深入地探查它内在规律，我认为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探索可以包括绘画测试、梦的收集、无意识水平上的访谈等等。
通过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探索，我感到：自我自杀情结与自杀意念、自我意识、父母养育关系、内在生命力等有关，并觉得早年的被弃经验是该情结的核心。
1
我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
最近我交了不少钱参加一家医疗机构 “糖尿病逆转”的疗程，这家机构对糖尿病逆转的原理讲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所以要通过机构、治疗团体和个人三者形成全力才有可能做到逆转。原理是通过营养素的服用，一段时间内戒断米面之类的碳水化合物、节食，让胰岛细胞修复，最终能在不打针、不吃药并正常生活的情况下维持血糖值的正常水平。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要么偷偷地吃米面，要么吃过量的蛋白质，要么总用各种借口不进行所制定每天的适量运动，要么对定时监测血糖、对每餐要计算食品的重量、控制食品的各类和关注食品的升糖指数感到很烦，并常常感到饿。而且，还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最近很多人被各种养生、康复机构的虚假宣传骗了，我会不会也被这家机构骗了？虽说有2000人逆转了，但逆转的标准怎样？经过有关部门认证么？逆转后一样要每天定时监测血糖和控制饮食，这不是一样很麻烦么？而且，我不参加机构的疗程，自己进行血糖监测和控制饮食、运动，是不是也能将血糖值控制好呢？应该说，这些问题我都有答案，但由这些问题不断衍生的问题，不断冒出，让我不胜其扰。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当中我有大量的情绪，时而感到茫然、绝望，时而感到羞愧（感到可能被骗），时而又感到有莫名的愤怒。
我感到，情绪背后是有东西的，于是我约了分析师进行工作。分析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参加糖尿病逆转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用再打针、吃药。”
“还有呢？”分析师问：
“如果一定要答的话，我会说，让身体好起来，可以活久些”我迟疑地回应：
“是人都会这样回答的，在这里，你的回答为什么要经过思考和那么迟疑呢？” 分析师问：
“是呀，为什么呢？”我陷入思索中，过了一会儿，分析师又问：
“糖尿病让你获得什么好处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答道：“糖尿病困扰我10多年了，早年我根本没治疗，后来治疗了，又很不系统。直到几年前，糖尿病导致血管病变，左眼眼底出血近于失明，才终于进行系统治疗。我在患糖尿病期间，人常常感到很累、很疲乏，但这段时间刚刚又是我工作获得成就黄金期，二次获得广东省好新闻一等奖，二次获得全国党报好新闻一等奖。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是用‘很累、很疲乏’来获得我的存在感和快乐感。后来，左眼眼底出血后，我从单位内退了，继续心理学的学习和转向心理咨询，这段时间，其实我是通过左眼几乎失明的状态来刷我的存在感，‘我眼睛不好，但我还坚持学习和工作，我了不起！’。”
分析师问，“这说明了什么？”
我：“说明我有一个模式：‘我痛苦故我存在’，说明我根本不想好好地活着，说明了我想死。”
分析师：“还有呢？”
我：“这里好像有一种认同，对父亲和哥哥姐姐的认同。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亲基本上是处于缺失的状态。父亲因高血压引起中风，导致偏瘫和说话不清，并最终因此致死。我不清楚父亲是否有糖尿病，但现在回想起来，有些症状很像是糖尿病。父亲结过两次婚，共有12个孩子，这当中，有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死于自杀。还有，我的两个哥哥死于糖尿病并发症，现在还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患上糖尿病多年。我在家里是最小的那个，与我年纪最相近的哥哥也要大我4年。事实上，父亲死后不久，妈妈也死了，哥哥姐姐自顾不暇，我刚读上初中，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患上糖尿病，我就可以和父亲一样，和那些同样患上糖尿病的哥哥姐姐一样，至少我不再感到那么孤单了。”
分析师：“是吗？说到这里时，你会意识到什么？”
我：“我意识到我有自杀情结。从前那急性的、剧烈的自杀情结还在，并没消失，它只是转变成了一种慢性的、平缓的形式。经过数年的心理学习和心理咨询，我一度以为我的自杀情结已经消失了，但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我那内在小孩，他那么小，那么小，他被弃了，他在那里哭，他在那里哭……，那是我的受伤的内在小孩，被弃的小孩，他在哭，在哭……这小孩暗示我，我的自杀情结从未消失过，它一直还在，它就在我的骨髓、灵魂那里。”
这一瞬间，我的情绪失控，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淌……。
通过这次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我发现：我非常容易将安全、自尊、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完全放在某一个生活的细节或是所依赖对象的某一细节上，自杀情结被这些细节触发后就会产生不可控制的结束生命的冲动，并强烈地希望回到被弃小孩原型那里获得安全。
2
在原型层面上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感知
王求是对自杀情结与受伤的小孩原型和被弃小孩原型有关这一点是肯定的。⑷那么，什么是小孩原型呢？小孩原型是个体经验最常见的原型之一。通常在神话中表现为圣婴、小孩子或其它类似的初生生命。荣格称之为“内在小孩”，这基本上是一种隐喻，荣格以内在小孩隐喻为一种超越的存在状态。他除了使用“内在小孩”来描述小孩原型，也用“神圣小孩” （divine child）来形容人的超越意识，认为神圣小孩是治愈的领导者。
小孩原型的特点是毁灭和转化，生与死的转化。一方面儿童原型面对外界显得非常无助，一方面又表现出超越一般典型人性的力量。受伤小孩原形包含在小孩原型里面，而被弃小孩原型又被包含在受伤小孩原形内。
被弃小孩原型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仿人说话。对我来讲，他总是很魅惑地诱我死亡，它非常接近暗无天日的深层无意识。荣格说，原型是人类原始经验的集结，它们像命运一样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其影响可以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被感觉到。被弃小孩原型不断地被深深镂刻在我的心理结构当中，这种镂刻不是以充满内容的意象形式，而是最初作为没有内容的形式，它所代表的不过是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为的可能性而已。被弃小孩原型完全属于无意识的存在，对于我来讲，只能通过原型意象——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来理解。
然而，是什么唤了我被弃小孩原型让我用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这种意象形式来表达呢？我认为：是创伤的经历，以及与这种经历相伴的情绪和情景的记忆！
应该说，在我出生前，创伤就发生了。
我的父亲是“三八”式的老干部，他的“英雄”故事或会让人感到害怕。父亲抗战时曾用一把大刀砍下过5个鬼子的头。父亲也曾在一次战斗的空隙擦枪走火，子弹打死了身边一名战友，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赔了别人，于是我就有了一个不同姓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还曾亲手枪毙了一名汉奸，这名汉奸的后人到了新加坡，后来汉奸的后人又回来了，在老家建起一座高高的教堂。
母亲是毕业于湖南女子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大学生，父亲比母亲大了16岁。父亲南下时，母亲投身革命队伍，他们认识并结合了。本来这没什么，但父亲那时根本没可能先回家与原配离婚再结婚，父亲那个时候已经与发妻有了一大堆子女；在那个年代，本来这也没什么，许多南下干部都这么干的，但偏偏父亲被“亲密”的战友告发了，于是影响了他的仕途。
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之上有一堆的哥哥姐姐。我不太知道妈妈在我出生之前过得好不好，但听姨妈讲，妈妈一边和父亲闹离婚，一边是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地生。我出生之前，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姐姐被喂错药死了。为此，母亲抑郁了，之后母亲进行电击治疗。之后，才怀上了我。我不知道，情绪低落的父亲和抑郁的母亲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我相信，我最早的伤感、焦虑和害怕和那时的他们有关。这似乎也宣告了，我是不受欢迎的，我是不该出生的！
而我刚一出生，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记得妈妈曾说过，家里孩子多，父亲的一个没孩子的战友想让我做他儿子，我被抱走了。几天后，父亲舍不得，说了句“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就将我抱回家了。显然，这件事会加强了被弃小孩原型对我产生的作用，因为监护人的变化会导致我的依恋受挫。显然，从这一刻起，我的被弃小孩原型便被唤醒了。
要了解原型对情结产生的贡献，我还要先理解心灵（psyche）的概念。在荣格分析心理学体系中，心灵是涵盖了意识、个体无意识（包含了情结）和集体无意识（包含了原型）在内的一个概念。因此，就人格的意义而言，它远比自我更完整，因为它包含了超出意识之外的无意识范畴，所以说它是更为完整的人格整体。
关于情结中的原型，荣格指出：“经历创伤之前，原型元素是以某种意象和趋力的形式存在的，但却没有情结的那种干扰和制造焦虑的特质。创伤的发生与原型相关联而导致充满情绪的记忆意象，两者的综合便冻结成为相当稳定的结构。这个结构携带一定能量，由此就可以把其他相关意象卷入进来而形成网络，情结的内涵于是渐渐丰富，并会由日后类似的经验而延展。但并非所有的创伤都来自外界，也有产生于心灵内的创伤。荣格指出，情结可能是基于‘人类终究无法成为完人的道德冲突’所造成和触发的 。”
荣格说道：“当创伤的发生与原型相关联而导致充满情绪的记忆意象，两者的综合便冻结成为相当稳定的结构。这时，情结便告产生。情结这个结构携带一定能量，由此就可以把其他相关意象卷入进来而形成网络，情结的内涵于是渐渐丰富，并会由日后类似的经验而延展。”
应该说，在强烈的、无法言语的情绪下，在创伤的时刻，在体现被弃小孩原型的意象作用下，从这时起，我的自杀情结便开始形成并启动了。
当然，在原型层面上，我还可以感知到天性，天理和自然包括遗传对我的影响。
我是汉族人，从原型的层面上就具备了英雄原型和孤独者原型的特质。在英雄原型中，英雄是可以杀死敌人但也可以杀死自己的，如项羽；在孤独者原型中，农耕文化促进了宗法的产生，但宗法也抹杀个性，发展了抑郁气质。显然，在我未经历创伤之前，这两个原型的特质不可能对我构成影响。正如荣格指出：“在经历创伤之前，原型元素是以某种意象和趋力的形式存在的，但却没有情结的那种干扰和制造焦虑的特质。”
我姓赵，籍贯是河北省邯郸市曲周县，发生在这里的古代的“赵氏孤儿”故事令人唏嘘不已。同样，这里自古就多产“慷慨悲歌”之士。而我的母亲姓杨，是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人，祖先来自杨家将，而杨家将的故事又是那样的令人荡气回肠、惋惜不已。
我父亲的家乡是盐碱地，“文革”后才改造成良田。那里自古生存环境恶劣，许多人都要外出谋生，成了“流民”。父亲更是自少练武，抗战期间是当地英雄之一。而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外公是私塾老师，外婆姓彭，外婆的父亲是清未最后一届进士，但因多愁善感又体弱多病，30多岁就死了。母亲的兄弟姐妹都是知识分子，分布在全国数个大城市。由此看来，我既有“流民”气质，也具文人气质，而这两者都有天然的自杀倾向。
3
标志性创伤让自我自杀情结膨胀
情结是被压抑在无意识中的。“当人们面对无法处理和承受的由创伤事件所带来的伤害和痛苦时，自我便会隔离这些创伤并强制地把它们压制到无意识中，这就形成了情结。而且，情结在无意识中，会吸附同类的创伤事件，使其情结膨胀，反过来控制自我，自我一旦被情结控制，人就会得病，症状源自于情结。而且情结的自主性越大时，症状就越来越强烈、越顽固，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也会不同程度地被毁。因为情结控制的行为相当独立于自我，并且是强加于自我一个外来的意志，这说明情结在意识中不被认识的时候，是无法受到自我意志控制的。”
也就说，新的重大的同类创伤会被情结吸附，并使其膨胀。这样，情结给人带来的危害的痛苦，也会更加惨烈。我成长期间的数次重大创伤，不仅被自我自杀情结吸附，而且这情结还不断膨胀，让我深受其苦。
在我5岁的时候。那时，“文革”如火如荼，在经历的一次批斗，晚上回到家后，父亲中风了，导致他偏瘫和说话不清。随后，大姐出事了。这个比我大10岁跟我最要好的大姐（那时她16岁），从小就在妈妈抑郁或不开心，或因工作忙时，总是主动照顾我，逗我玩。这时，她因参加游行、武斗、抄反革命的家等行动后，不知道还发生过什么，她突然回家，闹着要自杀。第一次服用安眠药自杀被救了，第二次她割脉加上吊，成功了。当时，我是在家的，但我跑出去玩了，并没遵守妈妈要我好好看着大姐的叮嘱。大姐真的和我很亲，我不明白，大姐为什么抛弃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其实我很不舍得大姐，也很想跟她一起走……。
这时，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呈现了，他有时在哭，有时又是一副很安详的样子，有时他又会安慰我，让我不要怕。我尝试他有更多的对话，慢慢地，我觉得我与他的对话好像是与大姐对话一样，慢慢地，我知道，我想去死，我想去找大姐……。有时，这小小的孩子又会变一个很好看的小女孩，对我甜甜地等笑着，我觉得她就是在我出生前死掉的小姐姐……。
大姐自杀后，仍是5岁的我独自到铁路边玩，亲眼看到火车碾死人。火车过后，我近看了这具无头无脚，开膛剖腹的尸体，我还看到肠子被火车拖行向前漏洒了10多米远，我只是惊讶，并不感到害怕。当时我想，如果我要见大姐的话，最好不要这样死法，起码尸体要完整，衣着要好看。
12岁时，二哥总打骂我，说父亲从小就打骂他，所以他要替死去父亲来打骂、管教我，我曾多次在睡梦中醒来，拿着菜刀在二哥的床前想砍死他，然后自己再去死，去找那个从来都不舍得骂我的大姐。
类似的情形和想法重复了很多次了，开始时总与自己的受挫事件有关，后来就不需要受挫事件了。每当感到孤独、伤感，感到世态炎凉，不愿独自面对时，我就会想到自杀，想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就想到要去找大姐，去找小姐姐。我写了多首诗，都有明显的自杀倾向，如这首《北回归线》。
也许我还会有梦，也许
一切都不需要了
最初的眷念
就可以将我毁灭
当从海洋中
第一次拖着尾巴的鱼
艰难的爬上陆地，并且喘息
知觉和痛苦就开始泛滥成河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星球
而且蓝色，大气、海洋以及森林
孕育着诗和透明的泪水
多少年，海底上升形成陆地
地貌形成了
江河湖泊沉积出一片又一片的土地
生长着粮食和希望
相信我，在北回归线延伸的方向
每天都有升起的太阳、月亮和星辰
每天，我都在沉默中守望
守望明天以及不可能出现的你
守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守望阳光下冰川的每一滴消融
让我相信吧，北回归线
相信白天可以变成黑夜
相信春夏秋冬可以轮回
相信可以回归的生命
相信祭奠的火可以孕育升华
相信我血管喷洒出来的
是世上时间最短但却是最美丽的花
相信我流星一样的陨落
可以最后一次划亮你心灵的夜空
我数次徘徊在自杀的边缘，又数次地回头，就这样我活到了50多岁。
这时工作环境发生变化，以往“我痛苦故我存在”生存模式被迫要改变，于是我重度抑郁了，强迫性的自杀观念完全不受控，只能完全依靠看医生、服药支撑了。如果说，这时的我开始承受事业转折压力的话，那么我的同事兼朋友刘X东却荣升了南方日报下属某子报的总经理，他只不过面临经济指标差一点点达标的压力，就从28楼往下跳，据说他得抑郁症有一段时间了。我常常不得不想，自杀的应该是我，虽然我不会采用跳楼的方式，而死的不应是刘X东，他的荣耀才刚开始。但他却死了，也许他的死还是有益于我的，因为领导让同样是抑郁症的我顺利地内退了。但是，强迫性的思维让我很难受，于是我去找分析师进行个人分析。
应该说，分析还是蛮有成效的。内退后，我的一位同学兼老邻居（对门）解X自杀了。他自小家庭条件优越，我所经历的家庭变故他完全没经历。后来，我家败落了，他家却搬入了一所很大的全新的房子。我到他家看到他家的伙食，完全是我所不敢企及的。而且，我到他家去，他家从不留我吃饭。直到读大学了，他妈妈才因病去世，之后他父亲续弦。他很早就跟一个中学同学恋爱并结婚了，有自己独居的房子。而我大学毕业归来，没房子没钱，折腾到30多岁，才找到女朋友并结婚，数年之后，才从单位分到房子。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他那从东北打到广州的父亲小气和强势给他造成创伤？还是早两年他老婆突然和他离婚所致？但他很快就的珠海的一个富婆结婚了。同学们讨论一致的结果是：“不至于吧”。
解X自杀了，让我想起当年我大姐自杀时，我正是到了他家和他玩。而他自杀的方式，跟我大姐近似，也是上吊的。上吊时，他将遗书贴在别墅的门口，偏偏粗心的保安两天后才发现。本来，我认为我又会产生许多强迫性思维，会觉得自杀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他。可这次完全没有，我只是冲破了个别同学的消息封锁，在同学群中发布他自杀的消息和追悼他的言论，就完全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我知道，这是个人分析的成果，我完全能意识到自己的自杀情结，并坦然面对。
最近，我参加“糖尿病逆转”疗程，感觉自己在当中有许多情绪。在分析师的帮助下，我意识到我的自杀情结从前那急性的、剧烈的方式，它只是转变成了一种慢性的、平缓的形式。而残存的自杀情结背后，是被弃孩子原型。我必须继续对被弃孩子原型进行工作，如果任由被弃孩子原型不断地吸附同类情绪和发展的话，我知道，那种急性的、剧烈的自杀情结又将出现。而当我继续对被弃孩子原型进行工作，我知道，尽管很难让自杀情结完全消失，但我的自杀情结会变得越来越慢性和平缓，对我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少。”
是的，让自杀情结真正地消失很难，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本来，我学藏传佛教数年，应深受当中推崇死法自然的影响。但现实中，我其实是希望当我死期不远的时候，能够“安乐死”。而“安乐死”从本质上说也是一种自杀，所以，当我去思考为何“安乐死”能得到我的认同的同时，我也看到：这是自我自杀情结在悄悄地产生作用。
4
自我自杀情结的爆发
对荣格情结理论的学习和领悟，加上临床上不断的经验和自我体验，使我感受到，情结能突然间爆发而入侵意识并掌控自我。当外界生活中或内心世界中某些“扳机”式的诱因一 旦撞及这些内在情结，就会引爆。
“一旦情结被触发而起作用，无论人是否意识到，情结总能对人的心理和行为产生极具强度情感的影响，甚至是主导性作用。强烈的爱或恨，快乐或悲伤，感激或愤怒等情绪，总是会伴随着情结的触及而发作，这时我们已不能再理智地表现本来的自己，而是被情结所占据和控制。”
约半年前，一个突然的机会，让我强烈地发泄了我的情结。有一个同学从国外回来，于是大学同学就召集起来聚会。期间，我突然来了一次酒后失控，骂了一个国家某技术部门驻广州单位的同学，他在这家单位任总工程师。本来，他跟妻子关系不太好，这与我一根毛的关系都没，可我以这个为籍口异常冲动地骂了他。
唉，无意识中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根本就不是理由所能解释的。
后来停下来的瞬间，才觉察了，后悔了。我为什么会对他突然间产生这么大的情绪，后来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得到单位的认可，升任了正厅级的总工程师。而我，改专业来到新闻单位，负出了比常人多得多的辛劳，却只拿了个副高职称。
尽管多次获奖，硬件条件早够正高职称了，然而在官本位的单位中多次申请也拿不到，后来只好放弃了。在意识层面上我觉得当个副教授也不错，但无意识上却为此积累了巨大的情绪，还不自知。
为什么拿不到正高职称我就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情绪呢？原来，这触动了我的被弃小孩原型。在喝酒喝高时，我出现了这样的想象：我的妈妈真的很不喜欢我的出生，因为她怕我象上一个姐姐那样死去，这让她感到十分焦虑。而且，我的出生让妈妈感到，她与父亲的离婚就更难了，她那时真的对父亲很大意见。也许，这也是她同意父亲将我送给他的战友收养的原因吧。而我父亲将我送人后，看到妈妈落泪，因为妈妈的心毕竟还是惦记孩子的，于是又将我抱了回来。是的，我是被抛弃的，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继续喝酒，当我更醉的时候，我听到自杀了多年的大姐亲切地对我说：“来大姐这里吧，大姐不会不要你，大姐永远对你好……”，我知道，这正是我的自杀情结在起作用。我终于明白：我一面说不能喝酒，一面又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的原因了。是的，这次的酒喝完了，我又产生想自杀的强烈冲动，具体的情况就不说了。我曾写过一首诗题目叫《酒》，表达了自我自杀情结的肆虐。
多想逃避
可总又回到那条流淌着酒的河流
从远古，这特殊的液体就开始渗入血管
稀释了祖祖辈辈的血
我周身奔腾流着这河水
吟着颠三倒四的诗句向你走来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惊醒了星星和月亮
慢慢地，河流暴烈地流着
无数旋涡给了我沉下去的诱惑
晕眩中快速闪动着你的美丽
穿过厚厚的大洋直到深处
我分明觉得这是宇宙最美的部分
尖叫声和变幻的霓虹灯
以及放纵群舞的蜥蜴
都不能不让
黑色的玫瑰开满我的身体
河水泛滥着
冲破堤岸
房屋倒塌着
河水淹没了大片土地
以及与你一体的时间
此刻，我只想安静
只想让河流流入大海
流入我粗重的呼吸
只想就这样
永远平静地睡去
“事实上，存在于人们人格中的情结很多，不一定个个都会被引爆，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内外世界的诱因。但即使情结它不被引爆，可能也会以更加不为意识所注意的方式在发生作用。这里，如果一个人过分认同自己的情结，就会表现出一定的心理病症。”⑼比如，我的自杀情结，开始时是在喝酒或其他不经意的时候，以暴风骤雨式、剧烈的方式呈现。后来，经过分析，自杀情结变得平缓，以和风细雨的形式表达，但仍会让我想在糖尿病的慢慢发展中死去，最终实现自杀的目的。
5
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接纳
荣格曾有这样一句名言：今天人们似乎都知道人是有情结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情结也会拥有我们。这一点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与临床意义。我们拥有情结是正常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结，这就要求我们学会观照与协调我们的情结。但是，当情结拥有我们的时候，就是心理病症的开始与表现。
“就心理分析来说，其目的不是要让病人消除或根除其情结，而是通过觉察与理解，通过理解情结在自己心理与行为中所起的作用、它的触发与表现，来降低情结的消极影响。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我们不能察觉与认识我们的情结，我们就会在不同的程度上受情结的控制与摆布。而一旦当我们认识与理解了情结的存在及其意义，情结也就失去了影响与控制我们的能量。尽管它们不会消失，但逐渐地会减少其消极的影响。”
从情结的治疗来看，个人情结（情结中与个人内容有关，依赖于个人经验的情结）属于自我与情结力量间的博弈，可通过心理医生的帮助解决；而非个人情结则超出了个人生活领域的深层，它不依赖于个人经验，主要产生于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型。
荣格指出：“我们的意识活动以原型（本能）为基础，并且从原型中获得了关于它的动力机制和观念化形式的基本特性。因此，基本上可以说，人类的知识就在于不断地调节我们生而俱之的、原始存在的观念模式。这些模式需要不断地加以适当调整。这是因为，就其原始形式而言，他们只适用于古老的生活方式，而根本不符合如今各个领域均以分化的与古代社会大相径庭的人类环境的需要。因此，如果我们生活中的本能力量能够得到维持——这对我们的生存是绝对必要的——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重新塑造这些原始形式，从而使它们成为足以应付当今世界时代挑战的各种观念。”
对此，我最大的感受是，“重新塑造（原型）这些原始形式，从而使它们成为足以应付当今世界时代挑战的各种观念”，这是整个社会的事，个人是难以做到的。但是，个人对原型的觉察、理解和接纳却是可行的，尤其是在象征层面上。
应该说，被弃小孩原型潜藏在无意识的最深处，他几乎被忽视，更不用说精神的救赎了。但转化后的孩童便象征着新的开始，沉睡的“孩子”被唤醒，进行重新的自我整合与转化，象征着生命的更新。从更深一层理解，也许被弃小孩原型最根本的意义不在转化和升华，因为死亡和毁灭层面本来就无好坏对错之分。死与生从来不能单独存在。
在这个认识基础上，我觉得，对自我自杀情结的处理就容易多了，关键还是觉察、理解和接纳，特别是“接纳”这两个字。如果面对死亡，能够接纳，能做到“向死而生”的话，那么，面对自我自杀情结，我想我会带着这个情结好好地活着。因为我会好好地关注我内在的被弃小孩，好好地爱他，接纳他，接纳他“好”和“不好”的部分。
在充分“接纳”被弃小孩的“不好”部分，甚至是接纳他的“自杀”时，我突然明白：我的自杀情结的无意识动机之所以要杀死被弃小孩，是因为被弃的感觉让他太过焦虑和害怕了，其实他要结束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这些焦虑和害怕。
原来如此！
[结论]
我并不认为这篇文章写得有多科学和多严谨，相反，支撑文章观点的论据更多的是纯个人体验和个人观点。但是，由于目前对自杀情结的研究，一般都是面对他人的，极少面对自己的。然而，对自杀者的帮助前提是自杀者要发出求救信号，更要有求助意愿。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让自杀者都能这样做，是根本不可能的。有的成功自杀者发出求救信号了，但因无人能识别；更多的成功自杀者根本就没发出求救信号，或者，他们也许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求救。在这种情况下，对自杀情结的自我觉察就尤为重要。
我希望我的文章能帮到没发求救信号的自杀者，起码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让更多的“大伽”关注到自我自杀情结，并总结出规律和应对办法，在没发求救信号的自杀者实施自杀时，能让他们觉察并进行调整，最好能让他们终免一死。
注释：
⑴王求是：《自杀情结的心理分析研究与理论》，2005。
⑵荣格《情结理论评述》，关群德译，2011年。
⑶同上。
⑷王求是：《自杀情结的心理分析研究与理论》，2005。
⑸范红霞、申荷永、李北容：《荣格分析心理学中情结的结构、功能及意义》，2008。
⑹同上。
⑺同上。
⑻刘立国：《荣格的情结理论探析》，2008。
⑼范红霞、申荷永、李北容：《荣格分析心理学中情结的结构、功能及意义》，2008。
⑽同上。
⑾荣格著：《未发现的自我》，张敦福译，2001，P47页。
参考文献：
⑴ 荣格著：《未发现的自我》，张敦福译，2001，P47页。
⑵ 申荷永著：《荣格与分析心理学》，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⑶ 杨韶刚著：《精神追求—神秘的荣格》，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⑷ SteinM著《荣格心灵地图》朱侃如译，1989。
作者：蓝坚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上馨心理咨询师
中国NLP学院认证萨提亚治疗师
中国NLP学院认证的NLP执行师
国际IHNMA认证催眠师、催眠培训师
国际WMECC认证完形治疗师
焦点解决治疗师
华师大信息学院客座硕士生导师
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硕士（在读）
作者 | 蓝坚 上馨心理咨询师
前几日，一个只有25岁的韩国明星雪莉，在家中自杀身亡。我不禁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煎熬，才会让一个明星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下面我将谈一谈让人唏嘘的“自杀情节”。
自杀已成为全球性的社会问题，在中国尤其如此，中国每年因自杀而死亡的人近30万。国内对自杀的心理学研究很少，尤其在自杀的原因、评估和治疗上。
王求是通过研究证实了自杀情结的存在，自杀情结的其主要内容是：“年幼时被父母抛弃的小孩（空间上的或心理上的）使自己的小孩原型（内在小孩原型）受伤，内在小孩原型有着杀死自我回归无意识的自杀原型，以被弃小孩原型和被弃的记忆为核心，吸引以后生活中寻求依赖却又遭到抛弃的经验，最后发展到对依赖极为饥渴但是对被弃又极为敏感的地步，以至找不到依赖或是失去了依赖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和自我价值时，自杀情结就正式形成了。”
无疑，王求是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国内的空白。然而，对自杀情结的研究，一般都是面对他人的，极少面对自己的。目前，对自杀者的帮助前提是自杀者要发出求救信号，更要有求助意愿。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让自杀者都能这样做，是不可能的。有的成功自杀者发出求救信号了，但因无人能识别；更多的成功自杀者根本就没发出求救信号，或者，他们也许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求救。在这种情况下，对自杀情结的自我觉察就尤为重要。当然，人有选择生死的自由，问题是对此我有过觉察吗？我能真正明白自杀对我的意义吗？我能洞察我自杀动机背后真正原因么？这一切，都需要深切的自我觉察。
我承认，我一向与自杀情结有较深的渊源，而且也曾深受其困扰，也曾几度处于自杀的边缘。现在，似乎走出困扰了，用一种向死而生的态度好好地活着。所以当作业要求用所学理论结合自身体验，分析自身的情结，撰写一份自我情结分析报告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写关于自我的自杀情结分析报告。我希望，我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能对助人者有帮助，更希望能促进有自杀情结的人能自我觉察，最终摆脱自杀情结的困扰。
对于“情结”这个词，很多人都是耳熟能详的，甚至普通百姓也会把情结挂在口头上。生活中所说的某个人在某件事上形成了“疙瘩”或“过不去的坎儿”，我的理解是：这就是情结。
在词语联想测验中荣格发现，当刺激词与病人心目中一些不愉快的事物联系时，病人回答的反应时间就会延长。这时，若将病人作出延续反应的词语选出来进行分析，就会发现其潜藏在表面下的深层含义。荣格认为：情结（complex）是一种心象与意念的集合，其中具有一个源自原型的核心，并且具有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我认为，情结“具有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这一点，对于对情结的觉察和识别尤为重要。
正因为情结是处于个体无意识当中的，所以通常不能被意识到。弗洛伊德在其著名的《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中，所描述的口误、笔误、忘记熟人的姓名等日常生活现象，都可看做是情结的表现与作用。此外，情结还具有的“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这就往往让隐藏得很好的情结（通常不能被意识到）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如何“知道”情结呢？一般认为，可以通过梦、症状、口误和生理仪器测试感知情结。荣格坦言：“这种微小的心理片段（它们是情结）是否能够成为自身的意识，仍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因为情结就如笛卡尔的魔鬼，似乎以顽皮捣蛋为乐。它们使人产生口误，使人忘记他要介绍的人的名字，使人在音乐会演奏最柔美的旋律时想发笑，使正在蹑手蹑脚走进来的迟到者绊倒椅子，发出声响。它们使我们在葬礼上向哀悼者表示慰问时说出庆贺的话，它们是所有这些荒唐事情的策动者……它们是我们梦里的行动者，我们无力抵抗它们。”
在实践中我感悟到：情结所具有的“某种特别的情绪基调”，正是我们对它进行觉察的关键。无论是在咨询或在日常生活中，当某一事件或情景，能引发出大量情感，让人情绪波动时，这事件或情景的背后，很可能就是情结在起作用。很多人在生活中会有这样类似的体验：某个人或某一件小事，突然会令人无比愤怒、伤心、痛苦或兴奋，人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好像被某种神秘的东西、情绪疯狂地“攫住”了，卷走了，就像着魔了似的，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就做出一些在常态下无法做出、不可理喻的事。这时候，很可能就是情结在暗中运作、爆发了。
荣格说：“通常，所有情结都有一种特定的无意识，而这自然而然地保证了它们有更多行动的自由。在这些情况下，它们的同化力量非常明显，因为无意识甚至能帮助情结来同化自我，从而导致人格暂时的、无意识的改变。这种改变被认为是与情结一致的。中世纪时期，它有另一个名字，即附魔。”
我认为：当我们“在心理和行为产生有极具感情强度的影响”的时候，当我们“被附魔”的时候，如果我们能慢下来，平静下来，自己独自对情结进行分析，或请分析师和自己一起工作，那么，我们就能识别出、觉察出自己的情结。
当然，对自我自杀情结觉察，可以通过自我测验，如在经典的词语联想的基础上，采用了国外最新的测试软件，使测量更具有信度。采用自我报告的问卷，对被试的自我意识、父母抚养方式、自杀意念等方面进行自我测量，并对它们与自我的自杀情结的相关性进行分析。
但是，由于自杀情结是无意识的，有个人性很强的特点，为了更真实更深入地探查它内在规律，我认为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探索可以包括绘画测试、梦的收集、无意识水平上的访谈等等。
通过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探索，我感到：自我自杀情结与自杀意念、自我意识、父母养育关系、内在生命力等有关，并觉得早年的被弃经验是该情结的核心。
1
我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
最近我交了不少钱参加一家医疗机构 “糖尿病逆转”的疗程，这家机构对糖尿病逆转的原理讲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所以要通过机构、治疗团体和个人三者形成全力才有可能做到逆转。原理是通过营养素的服用，一段时间内戒断米面之类的碳水化合物、节食，让胰岛细胞修复，最终能在不打针、不吃药并正常生活的情况下维持血糖值的正常水平。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我要么偷偷地吃米面，要么吃过量的蛋白质，要么总用各种借口不进行所制定每天的适量运动，要么对定时监测血糖、对每餐要计算食品的重量、控制食品的各类和关注食品的升糖指数感到很烦，并常常感到饿。而且，还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最近很多人被各种养生、康复机构的虚假宣传骗了，我会不会也被这家机构骗了？虽说有2000人逆转了，但逆转的标准怎样？经过有关部门认证么？逆转后一样要每天定时监测血糖和控制饮食，这不是一样很麻烦么？而且，我不参加机构的疗程，自己进行血糖监测和控制饮食、运动，是不是也能将血糖值控制好呢？应该说，这些问题我都有答案，但由这些问题不断衍生的问题，不断冒出，让我不胜其扰。更值得注意的是，这当中我有大量的情绪，时而感到茫然、绝望，时而感到羞愧（感到可能被骗），时而又感到有莫名的愤怒。
我感到，情绪背后是有东西的，于是我约了分析师进行工作。分析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参加糖尿病逆转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用再打针、吃药。”
“还有呢？”分析师问：
“如果一定要答的话，我会说，让身体好起来，可以活久些”我迟疑地回应：
“是人都会这样回答的，在这里，你的回答为什么要经过思考和那么迟疑呢？” 分析师问：
“是呀，为什么呢？”我陷入思索中，过了一会儿，分析师又问：
“糖尿病让你获得什么好处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答道：“糖尿病困扰我10多年了，早年我根本没治疗，后来治疗了，又很不系统。直到几年前，糖尿病导致血管病变，左眼眼底出血近于失明，才终于进行系统治疗。我在患糖尿病期间，人常常感到很累、很疲乏，但这段时间刚刚又是我工作获得成就黄金期，二次获得广东省好新闻一等奖，二次获得全国党报好新闻一等奖。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是用‘很累、很疲乏’来获得我的存在感和快乐感。后来，左眼眼底出血后，我从单位内退了，继续心理学的学习和转向心理咨询，这段时间，其实我是通过左眼几乎失明的状态来刷我的存在感，‘我眼睛不好，但我还坚持学习和工作，我了不起！’。”
分析师问，“这说明了什么？”
我：“说明我有一个模式：‘我痛苦故我存在’，说明我根本不想好好地活着，说明了我想死。”
分析师：“还有呢？”
我：“这里好像有一种认同，对父亲和哥哥姐姐的认同。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亲基本上是处于缺失的状态。父亲因高血压引起中风，导致偏瘫和说话不清，并最终因此致死。我不清楚父亲是否有糖尿病，但现在回想起来，有些症状很像是糖尿病。父亲结过两次婚，共有12个孩子，这当中，有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死于自杀。还有，我的两个哥哥死于糖尿病并发症，现在还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患上糖尿病多年。我在家里是最小的那个，与我年纪最相近的哥哥也要大我4年。事实上，父亲死后不久，妈妈也死了，哥哥姐姐自顾不暇，我刚读上初中，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患上糖尿病，我就可以和父亲一样，和那些同样患上糖尿病的哥哥姐姐一样，至少我不再感到那么孤单了。”
分析师：“是吗？说到这里时，你会意识到什么？”
我：“我意识到我有自杀情结。从前那急性的、剧烈的自杀情结还在，并没消失，它只是转变成了一种慢性的、平缓的形式。经过数年的心理学习和心理咨询，我一度以为我的自杀情结已经消失了，但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我那内在小孩，他那么小，那么小，他被弃了，他在那里哭，他在那里哭……，那是我的受伤的内在小孩，被弃的小孩，他在哭，在哭……这小孩暗示我，我的自杀情结从未消失过，它一直还在，它就在我的骨髓、灵魂那里。”
这一瞬间，我的情绪失控，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淌……。
通过这次对自我自杀情结的觉察，我发现：我非常容易将安全、自尊、生命的意义与价值完全放在某一个生活的细节或是所依赖对象的某一细节上，自杀情结被这些细节触发后就会产生不可控制的结束生命的冲动，并强烈地希望回到被弃小孩原型那里获得安全。
2
在原型层面上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感知
王求是对自杀情结与受伤的小孩原型和被弃小孩原型有关这一点是肯定的。⑷那么，什么是小孩原型呢？小孩原型是个体经验最常见的原型之一。通常在神话中表现为圣婴、小孩子或其它类似的初生生命。荣格称之为“内在小孩”，这基本上是一种隐喻，荣格以内在小孩隐喻为一种超越的存在状态。他除了使用“内在小孩”来描述小孩原型，也用“神圣小孩” （divine child）来形容人的超越意识，认为神圣小孩是治愈的领导者。
小孩原型的特点是毁灭和转化，生与死的转化。一方面儿童原型面对外界显得非常无助，一方面又表现出超越一般典型人性的力量。受伤小孩原形包含在小孩原型里面，而被弃小孩原型又被包含在受伤小孩原形内。
被弃小孩原型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仿人说话。对我来讲，他总是很魅惑地诱我死亡，它非常接近暗无天日的深层无意识。荣格说，原型是人类原始经验的集结，它们像命运一样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其影响可以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被感觉到。被弃小孩原型不断地被深深镂刻在我的心理结构当中，这种镂刻不是以充满内容的意象形式，而是最初作为没有内容的形式，它所代表的不过是某种类型的知觉和行为的可能性而已。被弃小孩原型完全属于无意识的存在，对于我来讲，只能通过原型意象——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来理解。
然而，是什么唤了我被弃小孩原型让我用类似1岁左右的牙牙学语的婴儿这种意象形式来表达呢？我认为：是创伤的经历，以及与这种经历相伴的情绪和情景的记忆！
应该说，在我出生前，创伤就发生了。
我的父亲是“三八”式的老干部，他的“英雄”故事或会让人感到害怕。父亲抗战时曾用一把大刀砍下过5个鬼子的头。父亲也曾在一次战斗的空隙擦枪走火，子弹打死了身边一名战友，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赔了别人，于是我就有了一个不同姓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还曾亲手枪毙了一名汉奸，这名汉奸的后人到了新加坡，后来汉奸的后人又回来了，在老家建起一座高高的教堂。
母亲是毕业于湖南女子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大学生，父亲比母亲大了16岁。父亲南下时，母亲投身革命队伍，他们认识并结合了。本来这没什么，但父亲那时根本没可能先回家与原配离婚再结婚，父亲那个时候已经与发妻有了一大堆子女；在那个年代，本来这也没什么，许多南下干部都这么干的，但偏偏父亲被“亲密”的战友告发了，于是影响了他的仕途。
我在家里是最小的，之上有一堆的哥哥姐姐。我不太知道妈妈在我出生之前过得好不好，但听姨妈讲，妈妈一边和父亲闹离婚，一边是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地生。我出生之前，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姐姐被喂错药死了。为此，母亲抑郁了，之后母亲进行电击治疗。之后，才怀上了我。我不知道，情绪低落的父亲和抑郁的母亲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我相信，我最早的伤感、焦虑和害怕和那时的他们有关。这似乎也宣告了，我是不受欢迎的，我是不该出生的！
而我刚一出生，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记得妈妈曾说过，家里孩子多，父亲的一个没孩子的战友想让我做他儿子，我被抱走了。几天后，父亲舍不得，说了句“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就将我抱回家了。显然，这件事会加强了被弃小孩原型对我产生的作用，因为监护人的变化会导致我的依恋受挫。显然，从这一刻起，我的被弃小孩原型便被唤醒了。
要了解原型对情结产生的贡献，我还要先理解心灵（psyche）的概念。在荣格分析心理学体系中，心灵是涵盖了意识、个体无意识（包含了情结）和集体无意识（包含了原型）在内的一个概念。因此，就人格的意义而言，它远比自我更完整，因为它包含了超出意识之外的无意识范畴，所以说它是更为完整的人格整体。
关于情结中的原型，荣格指出：“经历创伤之前，原型元素是以某种意象和趋力的形式存在的，但却没有情结的那种干扰和制造焦虑的特质。创伤的发生与原型相关联而导致充满情绪的记忆意象，两者的综合便冻结成为相当稳定的结构。这个结构携带一定能量，由此就可以把其他相关意象卷入进来而形成网络，情结的内涵于是渐渐丰富，并会由日后类似的经验而延展。但并非所有的创伤都来自外界，也有产生于心灵内的创伤。荣格指出，情结可能是基于‘人类终究无法成为完人的道德冲突’所造成和触发的 。”
荣格说道：“当创伤的发生与原型相关联而导致充满情绪的记忆意象，两者的综合便冻结成为相当稳定的结构。这时，情结便告产生。情结这个结构携带一定能量，由此就可以把其他相关意象卷入进来而形成网络，情结的内涵于是渐渐丰富，并会由日后类似的经验而延展。”
应该说，在强烈的、无法言语的情绪下，在创伤的时刻，在体现被弃小孩原型的意象作用下，从这时起，我的自杀情结便开始形成并启动了。
当然，在原型层面上，我还可以感知到天性，天理和自然包括遗传对我的影响。
我是汉族人，从原型的层面上就具备了英雄原型和孤独者原型的特质。在英雄原型中，英雄是可以杀死敌人但也可以杀死自己的，如项羽；在孤独者原型中，农耕文化促进了宗法的产生，但宗法也抹杀个性，发展了抑郁气质。显然，在我未经历创伤之前，这两个原型的特质不可能对我构成影响。正如荣格指出：“在经历创伤之前，原型元素是以某种意象和趋力的形式存在的，但却没有情结的那种干扰和制造焦虑的特质。”
我姓赵，籍贯是河北省邯郸市曲周县，发生在这里的古代的“赵氏孤儿”故事令人唏嘘不已。同样，这里自古就多产“慷慨悲歌”之士。而我的母亲姓杨，是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人，祖先来自杨家将，而杨家将的故事又是那样的令人荡气回肠、惋惜不已。
我父亲的家乡是盐碱地，“文革”后才改造成良田。那里自古生存环境恶劣，许多人都要外出谋生，成了“流民”。父亲更是自少练武，抗战期间是当地英雄之一。而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外公是私塾老师，外婆姓彭，外婆的父亲是清未最后一届进士，但因多愁善感又体弱多病，30多岁就死了。母亲的兄弟姐妹都是知识分子，分布在全国数个大城市。由此看来，我既有“流民”气质，也具文人气质，而这两者都有天然的自杀倾向。
3
标志性创伤让自我自杀情结膨胀
情结是被压抑在无意识中的。“当人们面对无法处理和承受的由创伤事件所带来的伤害和痛苦时，自我便会隔离这些创伤并强制地把它们压制到无意识中，这就形成了情结。而且，情结在无意识中，会吸附同类的创伤事件，使其情结膨胀，反过来控制自我，自我一旦被情结控制，人就会得病，症状源自于情结。而且情结的自主性越大时，症状就越来越强烈、越顽固，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也会不同程度地被毁。因为情结控制的行为相当独立于自我，并且是强加于自我一个外来的意志，这说明情结在意识中不被认识的时候，是无法受到自我意志控制的。”
也就说，新的重大的同类创伤会被情结吸附，并使其膨胀。这样，情结给人带来的危害的痛苦，也会更加惨烈。我成长期间的数次重大创伤，不仅被自我自杀情结吸附，而且这情结还不断膨胀，让我深受其苦。
在我5岁的时候。那时，“文革”如火如荼，在经历的一次批斗，晚上回到家后，父亲中风了，导致他偏瘫和说话不清。随后，大姐出事了。这个比我大10岁跟我最要好的大姐（那时她16岁），从小就在妈妈抑郁或不开心，或因工作忙时，总是主动照顾我，逗我玩。这时，她因参加游行、武斗、抄反革命的家等行动后，不知道还发生过什么，她突然回家，闹着要自杀。第一次服用安眠药自杀被救了，第二次她割脉加上吊，成功了。当时，我是在家的，但我跑出去玩了，并没遵守妈妈要我好好看着大姐的叮嘱。大姐真的和我很亲，我不明白，大姐为什么抛弃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其实我很不舍得大姐，也很想跟她一起走……。
这时，那个小小的孩子就呈现了，他有时在哭，有时又是一副很安详的样子，有时他又会安慰我，让我不要怕。我尝试他有更多的对话，慢慢地，我觉得我与他的对话好像是与大姐对话一样，慢慢地，我知道，我想去死，我想去找大姐……。有时，这小小的孩子又会变一个很好看的小女孩，对我甜甜地等笑着，我觉得她就是在我出生前死掉的小姐姐……。
大姐自杀后，仍是5岁的我独自到铁路边玩，亲眼看到火车碾死人。火车过后，我近看了这具无头无脚，开膛剖腹的尸体，我还看到肠子被火车拖行向前漏洒了10多米远，我只是惊讶，并不感到害怕。当时我想，如果我要见大姐的话，最好不要这样死法，起码尸体要完整，衣着要好看。
12岁时，二哥总打骂我，说父亲从小就打骂他，所以他要替死去父亲来打骂、管教我，我曾多次在睡梦中醒来，拿着菜刀在二哥的床前想砍死他，然后自己再去死，去找那个从来都不舍得骂我的大姐。
类似的情形和想法重复了很多次了，开始时总与自己的受挫事件有关，后来就不需要受挫事件了。每当感到孤独、伤感，感到世态炎凉，不愿独自面对时，我就会想到自杀，想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就想到要去找大姐，去找小姐姐。我写了多首诗，都有明显的自杀倾向，如这首《北回归线》。
也许我还会有梦，也许
一切都不需要了
最初的眷念
就可以将我毁灭
当从海洋中
第一次拖着尾巴的鱼
艰难的爬上陆地，并且喘息
知觉和痛苦就开始泛滥成河
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星球
而且蓝色，大气、海洋以及森林
孕育着诗和透明的泪水
多少年，海底上升形成陆地
地貌形成了
江河湖泊沉积出一片又一片的土地
生长着粮食和希望
相信我，在北回归线延伸的方向
每天都有升起的太阳、月亮和星辰
每天，我都在沉默中守望
守望明天以及不可能出现的你
守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守望阳光下冰川的每一滴消融
让我相信吧，北回归线
相信白天可以变成黑夜
相信春夏秋冬可以轮回
相信可以回归的生命
相信祭奠的火可以孕育升华
相信我血管喷洒出来的
是世上时间最短但却是最美丽的花
相信我流星一样的陨落
可以最后一次划亮你心灵的夜空
我数次徘徊在自杀的边缘，又数次地回头，就这样我活到了50多岁。
这时工作环境发生变化，以往“我痛苦故我存在”生存模式被迫要改变，于是我重度抑郁了，强迫性的自杀观念完全不受控，只能完全依靠看医生、服药支撑了。如果说，这时的我开始承受事业转折压力的话，那么我的同事兼朋友刘X东却荣升了南方日报下属某子报的总经理，他只不过面临经济指标差一点点达标的压力，就从28楼往下跳，据说他得抑郁症有一段时间了。我常常不得不想，自杀的应该是我，虽然我不会采用跳楼的方式，而死的不应是刘X东，他的荣耀才刚开始。但他却死了，也许他的死还是有益于我的，因为领导让同样是抑郁症的我顺利地内退了。但是，强迫性的思维让我很难受，于是我去找分析师进行个人分析。
应该说，分析还是蛮有成效的。内退后，我的一位同学兼老邻居（对门）解X自杀了。他自小家庭条件优越，我所经历的家庭变故他完全没经历。后来，我家败落了，他家却搬入了一所很大的全新的房子。我到他家看到他家的伙食，完全是我所不敢企及的。而且，我到他家去，他家从不留我吃饭。直到读大学了，他妈妈才因病去世，之后他父亲续弦。他很早就跟一个中学同学恋爱并结婚了，有自己独居的房子。而我大学毕业归来，没房子没钱，折腾到30多岁，才找到女朋友并结婚，数年之后，才从单位分到房子。他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他那从东北打到广州的父亲小气和强势给他造成创伤？还是早两年他老婆突然和他离婚所致？但他很快就的珠海的一个富婆结婚了。同学们讨论一致的结果是：“不至于吧”。
解X自杀了，让我想起当年我大姐自杀时，我正是到了他家和他玩。而他自杀的方式，跟我大姐近似，也是上吊的。上吊时，他将遗书贴在别墅的门口，偏偏粗心的保安两天后才发现。本来，我认为我又会产生许多强迫性思维，会觉得自杀的应该是我，不应该是他。可这次完全没有，我只是冲破了个别同学的消息封锁，在同学群中发布他自杀的消息和追悼他的言论，就完全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我知道，这是个人分析的成果，我完全能意识到自己的自杀情结，并坦然面对。
最近，我参加“糖尿病逆转”疗程，感觉自己在当中有许多情绪。在分析师的帮助下，我意识到我的自杀情结从前那急性的、剧烈的方式，它只是转变成了一种慢性的、平缓的形式。而残存的自杀情结背后，是被弃孩子原型。我必须继续对被弃孩子原型进行工作，如果任由被弃孩子原型不断地吸附同类情绪和发展的话，我知道，那种急性的、剧烈的自杀情结又将出现。而当我继续对被弃孩子原型进行工作，我知道，尽管很难让自杀情结完全消失，但我的自杀情结会变得越来越慢性和平缓，对我的影响也会越来越少。”
是的，让自杀情结真正地消失很难，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本来，我学藏传佛教数年，应深受当中推崇死法自然的影响。但现实中，我其实是希望当我死期不远的时候，能够“安乐死”。而“安乐死”从本质上说也是一种自杀，所以，当我去思考为何“安乐死”能得到我的认同的同时，我也看到：这是自我自杀情结在悄悄地产生作用。
4
自我自杀情结的爆发
对荣格情结理论的学习和领悟，加上临床上不断的经验和自我体验，使我感受到，情结能突然间爆发而入侵意识并掌控自我。当外界生活中或内心世界中某些“扳机”式的诱因一 旦撞及这些内在情结，就会引爆。
“一旦情结被触发而起作用，无论人是否意识到，情结总能对人的心理和行为产生极具强度情感的影响，甚至是主导性作用。强烈的爱或恨，快乐或悲伤，感激或愤怒等情绪，总是会伴随着情结的触及而发作，这时我们已不能再理智地表现本来的自己，而是被情结所占据和控制。”
约半年前，一个突然的机会，让我强烈地发泄了我的情结。有一个同学从国外回来，于是大学同学就召集起来聚会。期间，我突然来了一次酒后失控，骂了一个国家某技术部门驻广州单位的同学，他在这家单位任总工程师。本来，他跟妻子关系不太好，这与我一根毛的关系都没，可我以这个为籍口异常冲动地骂了他。
唉，无意识中的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根本就不是理由所能解释的。
后来停下来的瞬间，才觉察了，后悔了。我为什么会对他突然间产生这么大的情绪，后来我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得到单位的认可，升任了正厅级的总工程师。而我，改专业来到新闻单位，负出了比常人多得多的辛劳，却只拿了个副高职称。
尽管多次获奖，硬件条件早够正高职称了，然而在官本位的单位中多次申请也拿不到，后来只好放弃了。在意识层面上我觉得当个副教授也不错，但无意识上却为此积累了巨大的情绪，还不自知。
为什么拿不到正高职称我就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情绪呢？原来，这触动了我的被弃小孩原型。在喝酒喝高时，我出现了这样的想象：我的妈妈真的很不喜欢我的出生，因为她怕我象上一个姐姐那样死去，这让她感到十分焦虑。而且，我的出生让妈妈感到，她与父亲的离婚就更难了，她那时真的对父亲很大意见。也许，这也是她同意父亲将我送给他的战友收养的原因吧。而我父亲将我送人后，看到妈妈落泪，因为妈妈的心毕竟还是惦记孩子的，于是又将我抱了回来。是的，我是被抛弃的，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继续喝酒，当我更醉的时候，我听到自杀了多年的大姐亲切地对我说：“来大姐这里吧，大姐不会不要你，大姐永远对你好……”，我知道，这正是我的自杀情结在起作用。我终于明白：我一面说不能喝酒，一面又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的原因了。是的，这次的酒喝完了，我又产生想自杀的强烈冲动，具体的情况就不说了。我曾写过一首诗题目叫《酒》，表达了自我自杀情结的肆虐。
多想逃避
可总又回到那条流淌着酒的河流
从远古，这特殊的液体就开始渗入血管
稀释了祖祖辈辈的血
我周身奔腾流着这河水
吟着颠三倒四的诗句向你走来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惊醒了星星和月亮
慢慢地，河流暴烈地流着
无数旋涡给了我沉下去的诱惑
晕眩中快速闪动着你的美丽
穿过厚厚的大洋直到深处
我分明觉得这是宇宙最美的部分
尖叫声和变幻的霓虹灯
以及放纵群舞的蜥蜴
都不能不让
黑色的玫瑰开满我的身体
河水泛滥着
冲破堤岸
房屋倒塌着
河水淹没了大片土地
以及与你一体的时间
此刻，我只想安静
只想让河流流入大海
流入我粗重的呼吸
只想就这样
永远平静地睡去
“事实上，存在于人们人格中的情结很多，不一定个个都会被引爆，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内外世界的诱因。但即使情结它不被引爆，可能也会以更加不为意识所注意的方式在发生作用。这里，如果一个人过分认同自己的情结，就会表现出一定的心理病症。”⑼比如，我的自杀情结，开始时是在喝酒或其他不经意的时候，以暴风骤雨式、剧烈的方式呈现。后来，经过分析，自杀情结变得平缓，以和风细雨的形式表达，但仍会让我想在糖尿病的慢慢发展中死去，最终实现自杀的目的。
5
对自我自杀情结的接纳
荣格曾有这样一句名言：今天人们似乎都知道人是有情结的，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情结也会拥有我们。这一点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与临床意义。我们拥有情结是正常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结，这就要求我们学会观照与协调我们的情结。但是，当情结拥有我们的时候，就是心理病症的开始与表现。
“就心理分析来说，其目的不是要让病人消除或根除其情结，而是通过觉察与理解，通过理解情结在自己心理与行为中所起的作用、它的触发与表现，来降低情结的消极影响。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我们不能察觉与认识我们的情结，我们就会在不同的程度上受情结的控制与摆布。而一旦当我们认识与理解了情结的存在及其意义，情结也就失去了影响与控制我们的能量。尽管它们不会消失，但逐渐地会减少其消极的影响。”
从情结的治疗来看，个人情结（情结中与个人内容有关，依赖于个人经验的情结）属于自我与情结力量间的博弈，可通过心理医生的帮助解决；而非个人情结则超出了个人生活领域的深层，它不依赖于个人经验，主要产生于集体无意识中的原型。
荣格指出：“我们的意识活动以原型（本能）为基础，并且从原型中获得了关于它的动力机制和观念化形式的基本特性。因此，基本上可以说，人类的知识就在于不断地调节我们生而俱之的、原始存在的观念模式。这些模式需要不断地加以适当调整。这是因为，就其原始形式而言，他们只适用于古老的生活方式，而根本不符合如今各个领域均以分化的与古代社会大相径庭的人类环境的需要。因此，如果我们生活中的本能力量能够得到维持——这对我们的生存是绝对必要的——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重新塑造这些原始形式，从而使它们成为足以应付当今世界时代挑战的各种观念。”
对此，我最大的感受是，“重新塑造（原型）这些原始形式，从而使它们成为足以应付当今世界时代挑战的各种观念”，这是整个社会的事，个人是难以做到的。但是，个人对原型的觉察、理解和接纳却是可行的，尤其是在象征层面上。
应该说，被弃小孩原型潜藏在无意识的最深处，他几乎被忽视，更不用说精神的救赎了。但转化后的孩童便象征着新的开始，沉睡的“孩子”被唤醒，进行重新的自我整合与转化，象征着生命的更新。从更深一层理解，也许被弃小孩原型最根本的意义不在转化和升华，因为死亡和毁灭层面本来就无好坏对错之分。死与生从来不能单独存在。
在这个认识基础上，我觉得，对自我自杀情结的处理就容易多了，关键还是觉察、理解和接纳，特别是“接纳”这两个字。如果面对死亡，能够接纳，能做到“向死而生”的话，那么，面对自我自杀情结，我想我会带着这个情结好好地活着。因为我会好好地关注我内在的被弃小孩，好好地爱他，接纳他，接纳他“好”和“不好”的部分。
在充分“接纳”被弃小孩的“不好”部分，甚至是接纳他的“自杀”时，我突然明白：我的自杀情结的无意识动机之所以要杀死被弃小孩，是因为被弃的感觉让他太过焦虑和害怕了，其实他要结束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这些焦虑和害怕。
原来如此！
[结论]
我并不认为这篇文章写得有多科学和多严谨，相反，支撑文章观点的论据更多的是纯个人体验和个人观点。但是，由于目前对自杀情结的研究，一般都是面对他人的，极少面对自己的。然而，对自杀者的帮助前提是自杀者要发出求救信号，更要有求助意愿。但是，由于各种原因，让自杀者都能这样做，是根本不可能的。有的成功自杀者发出求救信号了，但因无人能识别；更多的成功自杀者根本就没发出求救信号，或者，他们也许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求救。在这种情况下，对自杀情结的自我觉察就尤为重要。
我希望我的文章能帮到没发求救信号的自杀者，起码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让更多的“大伽”关注到自我自杀情结，并总结出规律和应对办法，在没发求救信号的自杀者实施自杀时，能让他们觉察并进行调整，最好能让他们终免一死。
注释：
⑴王求是：《自杀情结的心理分析研究与理论》，2005。
⑵荣格《情结理论评述》，关群德译，2011年。
⑶同上。
⑷王求是：《自杀情结的心理分析研究与理论》，2005。
⑸范红霞、申荷永、李北容：《荣格分析心理学中情结的结构、功能及意义》，2008。
⑹同上。
⑺同上。
⑻刘立国：《荣格的情结理论探析》，2008。
⑼范红霞、申荷永、李北容：《荣格分析心理学中情结的结构、功能及意义》，2008。
⑽同上。
⑾荣格著：《未发现的自我》，张敦福译，2001，P47页。
参考文献：
⑴ 荣格著：《未发现的自我》，张敦福译，2001，P47页。
⑵ 申荷永著：《荣格与分析心理学》，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⑶ 杨韶刚著：《精神追求—神秘的荣格》，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⑷ SteinM著《荣格心灵地图》朱侃如译，1989。
作者：蓝坚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上馨心理咨询师
中国NLP学院认证萨提亚治疗师
中国NLP学院认证的NLP执行师
国际IHNMA认证催眠师、催眠培训师
国际WMECC认证完形治疗师
焦点解决治疗师
华师大信息学院客座硕士生导师
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硕士（在读）
关注我们
在线客服
客户服务热线
180240947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