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心理医生|深圳心理医生|关于自我意识
说到自我意识，涉及几个重要的概念，是与心理健康有关系的。第一个是自尊，自尊就是觉得自己特别重要，特别有价值感，这些价值感包括行为的价值感，亲情的价值感。比如老干部一退休，没人找他工作了，就特别着急，特别愿意放余热，为什么呢？因为退休让人失去了行为的价值感。要是活到90岁，儿子儿媳妇都去世了，孙子孙媳妇也已经50岁而且还得上班。自己在家里下不了楼了，孙子说“饭做好了，您自己吃吧，我们中午不回来了”，然后再加一句“老不死的”。人要真活到90岁，没人疼、没人爱，有什么用？那时候就进一步丧失了亲情的价值感。有些中学生经常说：“我要考全年级第一”。我说：“好，现在我让你心想事成，但是有代价，当你得知考了全年级第一的时候，全世界的人瞬间都死光了，让你一个人抱着全年级第一，你觉得怎么样？”他说：“那就没有意义了。”考全年级第一的意义是啥呢，是给别人看的，家长看了高兴，同学看了羡慕，老师看了喜欢。考试成绩好的价值在于人际关系，而不在于成绩本身。所以自尊要放到人际关系里来理解，最根本的在于人与人之间建立的这种相互喜欢，而不在于能力，不在于成就，不在于职位，在于相互喜欢。相互喜欢是通过人际交流得到的结果，而不是个人官职高，挣钱多，能力强，考试成绩好。
我再给大家举一个例子。
有一个女孩，20多岁，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低头，眼神转到一边去，不敢正眼看。我问，你这个性格怎么形成的？她说，小时候放学回家写作业，妈妈回来的时候提了一个蛋糕往我眼前一放，我眼睛就直盯着蛋糕看。我看蛋糕的时候，妈妈就说：“真没出息，赶紧写作业，写完了交给我检查。”我就低下头，但是眼睛还会偷偷瞄那蛋糕，眼睛瞄一下就赶紧躲开，怕妈妈看到后说我没出息。从小到大我做完作业就给妈妈看，妈妈都说“你真聪明，你写得真好。”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写得这么好呢？”女孩说：“因为我想着作业写好了以后，妈妈就给我蛋糕吃。”
大家觉得这个人健康不健康？虽然有些压抑，她还是比较健康的。为什么呢？因为写完作业、受到表扬的时候，她还没忘了吃蛋糕。什么样的人不健康呢？写完作业交给妈妈一看，妈妈说“你真聪明，写得真好。”他马上说：“妈妈我再写一篇！”把吃蛋糕的事给忘了。这种人有没有？有。上初中的时候谈恋爱，人家说不能谈恋爱，要考重点高中，接着再考重点大学，考大学以后继续考研究生，考博士、当院士、硕导、博导。一路下来，问自己：我当初干嘛要考大学？说是因为喜欢班里的某个女同学，结果考上大学以后把恋爱这件事给忘了，忘了吃蛋糕了。好多人在社会上生活，心理就是这么出偏的。出偏以后，特别要强，这就是生活中人们常说的“某某人自尊心很强”。那不是心理学讲的自尊心，那叫“虚荣心”，虚假的人格，虚假的自我。为什么说是虚假的？因为他抛弃了自己，不热爱自己，不尊重自己。这时候所形成的外在的能力、价值感，以及得到的表扬都是很脆弱的，这叫“社会价值取向”。当一个人只遵从社会价值取向时，就会缺少了内在的幸福感，这是很危险的，早晚会出问题。雷锋叔叔还比较好，他助人为乐，助了别人也乐了自己。自尊应该是对自己内在人性的尊重，人和人之间展现的是对人性的爱，是对人的最基本的尊重，不是对人的行为的爱，或者对人的名声、权力、金钱这些外在的东西的爱。
第二个是自信。已经有的能力叫自信心。我问：你会做菜吗？你说：没问题。你很自信，因为做菜做了很多年了。第三个是自我效能感。我问：你会跳芭蕾舞吗？你回答说：肯定行。又问：你学过吗？你说：没学过。没学过凭什么敢说自己能行呢？你说：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感到自己做什么都能行。这是过去的经验留下来的，还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敢于相信自己能行，这就叫“自我效能感”。自我效能感来自于幼年父母对孩子的肯定，对他做任何事情的肯定。第四个是自卑。自卑就是自我评价低，自我不接纳。人的心理不健康，特别是自卑，经常是自我效能感的下降，干什么事之前想到的全都是失败的结局。领导把脸一沉，你想到的是自己做错什么了。这些都属于自我意识。
我们说心理健康是人际关系的健康，也是自我意识的健康。自我意识的一端是极端的自卑，另一端是不可一世，傲慢、自恋、偏执。自恋的人觉得自己很厉害，你说这些人内心自卑不自卑？他跟自卑的人是两个不同的人还是同一个人？往往会是同一个人。内心越是弱小的人，就越使劲追逐权力，权力成为他赢得一切的唯一手段，有时候权力还真能起这样的作用。有一部分领导干部，就是有了权力以后，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跟别人打交道全部采用权力的手段，而不是用权力以外的人际互动的手段。只会用权力，不会用人情，不会用人格魅力，更不会共情、感动别人，这种领导干部肯定有问题。
人在自我意识方面，会有些人出偏。芙蓉姐姐说“很多人说我不够美丽，我不信。为什么要信呢？在这孤单的坚持里，我风生水起。”你觉得芙蓉姐姐自信吗？她干嘛费力去摆弄这些事？把身体扭成S型？她内心深处有什么问题？她说的这句话里有答案，一个缺少关注、缺少爱的人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摆姿势。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像芙蓉姐姐这样的人，哪天坚持不住了，不被人关注了，被社会的公众目光抛弃的时候，就有可能出现抑郁，甚至是自杀。最近又出了个网络红人——凤姐，九岁博览群书，二十岁达到顶峰，必须嫁清华大学的经济学博士，要成为奥巴马的情人。大家看了以后，总结了一句话：信凤姐，长自信。
讲了这些现象以后，我想给大家说一些专业的知识。自恋的人如果偏差到了极端的程度，就叫自恋型人格障碍。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诊断标准有九条，够得上其中五条就可以诊断为自恋型人格障碍了，不够五条，有三条、四条，只能说有自恋的人格特点，但还不是很严重。
第一是对自身有无所不能的感觉，夸大成就、天赋。虽然还没有取得相应的成就，却期待别人认为他是最优秀的。
第二是无限制地被成功、权力、才气、美丽或理想爱情的幻想所迷惑。一个北京女孩找我咨询，戴着鸭舌帽，满脸涂着化妆品，五官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她做了15次整容，花了18万，她说她现在是北京第一美女，还要跟妈妈要钱，再做三次手术，这样她就可以成为世界第一美女。妈妈没钱了，女孩就抑郁，割手腕自杀。我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什么样的男孩能配得上呢？她说：我找到男朋友了，是从另外一个女孩手上撬过来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我们俩开着宝马车，在西单购物广场前面停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男朋友身上，然后“唰”又转到我身上。我闭上眼睛想的时候觉得非常美丽陶醉，而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没成为世界第一美女，心里就很难过。
第三是相信自己是唯一的、独特的，甚至男朋友也是唯一的、独特的。谈恋爱的人经常说，我遇到了世界上我的唯一，然而他却离我而去。我说你就傻吧，像他这样的男人，全世界应该有至少一个团、一个师。一大批这样的人都能够达到你的标准，你只是遇到了一个，就不再看别的人了。如果你继续寻找下去，你会发现像他这样的男孩，有一大把呢。因为失恋觉得失去了“唯一”，这种人其实还是很自恋的。就像我们听一个女孩子讲失恋的故事，刚开始听的时候没觉得她的故事多美丽，细节也不完整，就是觉得她失恋的时候很痛苦。过半年后再听，她的失恋故事就会变得细致很多，美丽很多。两年以后再听，她的失恋故事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凄美的爱情故事。这种人就是很自恋的。
第四是对赞美成瘾。我现在考考大家，比如说你买了一件新衣服，穿到单位，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说太漂亮了，有一个人说难看死了，你第二天还穿不穿这件衣服？还穿。好。第三天还穿那件衣服，五个人说好漂亮啊，另外五个人说难看死了，你还穿不穿？还穿。第四天只有一个人说好漂亮啊，另外九个人都说难看死了，你还穿不穿？这就不穿了。我就是考考大家如何对待别人的评价。一点都不听别人评价的人有毛病，全部都听别人的人也有毛病。要兼顾自己喜欢和别人能接受，两者兼顾得好的人才是健康的人。而自恋的人唯一看中的就是别人的赞美，九个人说漂亮，一个人说不漂亮他就受不了。领导表扬他九个优点，批评他一句话就受不了。对赞美成瘾，其实是经不住批评，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某某人自尊心太强”，其实不是自尊心强，是一种人格特点，对赞美成瘾。
第五是有特权的感觉。假如我喊一句：“我是皇上”，全世界的人跪下来说“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事儿就成了。我有没有病？没有病，因为环境可以兑现，我可以与环境保持一致，协调统一。假如我高喊一句：“我是皇上”。结果没人理我，所有的人都走了，那我就是有病了。所以，每个人可以把自己看得很重要，但要看环境是否能兑现，别人买不买账，有人买账的也还勉强过得去，算是正常吧。
第六是人际间的冒险者，比如，摄取他人的利益，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好多人宁愿牺牲别人的利益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看到一个女孩子穿一件漂亮衣服，另一个女孩子说：你的衣服好漂亮啊，在哪儿买的？又问多少钱。夸完了之后，她问人家：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我几年前买的，但是当时这个布料很贵，通货膨胀之前我的价格都比你的高。她表扬别人是图什么呢？把别人当自己的垫脚石，抬高自己。这叫剥削别人。我认识一个工农兵大学生，毕业以后多年还是副高职称，现在都已经能带研究生了。他的研究生都是80后，这些研究生跟着他可就受苦了。不管男的女的，只要到他手下，就得先过一关。这个导师先把他的研究生骂一通：“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吗，你是正规学历毕业的吗，你连这个也不懂，你怎么什么也不懂，连我这个工农兵大学生还不如。”等把研究生都骂哭了，都骂服气了，彻底败在他手下的之后，他就会高兴地说：“听我的，我告诉你第一步怎么办，第二步怎么办。……”这个导师也是在剥削研究生，这个剥削不是体力，不是金钱，而是自尊。他一定要把别人打趴下，把别人当垫脚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大。在工作中遇到这种人是比较麻烦的，大家一般不要跟这种人争斗，最好是跟他保持适度的距离，这样才能不被卷进去。
第七是缺少共情能力。孩子一哭的时候妈妈过来说：“孩子你饿了吗？可是刚吃过啊。是不是又尿了？”检查一下，尿布也是干的。那，孩子为什么会哭？妈妈为孩子着想，把刚做好的小棉被摸了一遍，找出来一根针，哦，我明白孩子为什么哭了。这样对待孩子的妈妈，叫好妈妈，有共情能力的妈妈。有一次我坐飞机，飞机上有个爸爸抱着他六七个月大的孩子。飞机还没起飞，那孩子就开始哭，哭了半个多小时。那爸爸还不错，一直抱着孩子、晃那孩子，孩子哭半小时，他就晃了半小时。我在旁边看着就着急：你光晃也把他晃晕了，为什么不想着停下来看孩子还哭不哭。孩子哭，爸爸没有找原因，只是晃。这不解决问题。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传说，说有一个有钱人特别喜欢一只鸟，花大价钱把这只鸟买了回来，自己喜欢吃肉就给鸟吃肉，自己喜欢喝酒就给鸟喝酒，没几天，这只鸟就死了。你看，这个人就缺少共情能力。共情能力就是设身处地地体会别人的感受、别人的需要。爱别人，就要考虑如何去满足别人的需要，而不是满足自己的需要。妈妈爱孩子是满足孩子的需要，而不是满足自己的需要。
第八是自恋的人常常会嫉妒别人，或者相信别人嫉妒他。
第九是表现出一种高傲自大的行为和态度。
（附：自恋型人格障碍诊断标准，美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 DSM-IV。
对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诊断，目前尚无完全一致的标准。一般认为其特征主要如下：
1.对批评的反应是愤怒、羞愧或感到耻辱(尽管不一定当即表露出来)。
2.喜欢指使他人，要他人为自己服务。
3.过分自高自大，对自己的才能夸大其辞，希望受人特别关注。
4.坚信他关注的问题是世上独有的，不能被某些特殊的人物了解。
5.对无限的成功、权力、荣誉、美丽或理想爱情有非份的幻想。
6.认为自己应享有他人没有的特权。
7.渴望持久的关注与赞美。
8.缺乏同情心。
9.有很强的嫉妒心。
　　只要出现其中的五项，即可诊断为自恋型人格。）
我讲这些不在于让大家学会诊断人格，或者套到自己身上，或者身边的人身上，这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让大家看了这些表现以后，知道将来该怎么调整、维护自身的心理健康。
我们再看，漂亮的女孩都扎堆，丑女孩扎堆吗？不。丑女孩为什么不扎堆，漂亮女孩为什么扎堆？跟漂亮女孩走一起，心想，你看，我的伙伴都很漂亮的，所以我也漂亮。好多人都是这样的思维模式。现在我说一段我自己，你听了会怎么想。假如我说：我的大学同学都当卫生部部长了，高中同学都当军委主席了，刘翔破世界纪录那天，他跑第七道我跑第三道，你知道我是谁了吗？你觉得我牛不牛？很牛吧。那我到底是什么人？我说是我的同学，说的是刘翔，我说我自己了吗？没有。所以，自恋的人往往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懂，丢掉了自己，用别人来证明自己，用别人做自己的标签来证明自己、装饰自己，这是自恋的人很大的特点。失去了自己的时候抓住别人不放，把别人作为证明自己的手段。刘翔都跟我一起跑，你就知道我有多牛了吧，这叫拿别人证明自己。
摘自丛中《求医不如求己》的演讲录